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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八、灵龟老人

二十八、灵龟老人

那年老月人这时的声音老态毕现,较之先前还多了几分疲态,但却丝毫没了月人的尖利嗓音,足见慧音所料不错,其月人身份果真是冒充。

就在这老人话音未落之际,车上满载的尸体忽然被高高抛起,从中跃出十四个人影来。妹红于惊诧中凝目望去,但见那十四人中有虎头人身的虎妖,双足站立的狼人,拖着蛇尾的蛇女,青面獠牙的恶鬼,背生双翼的鸟妖,只消匆匆一瞥,便知定然全是幻想乡中的妖怪无疑。

守门众月人眼见忽然多出这许多敌人,惊惶之际,先前问话那人正欲遣人向城内报信,那年老月人已咳嗽俩声,道:

“一个都不要放过了,让这些死人老实躺下。”

那十四人二话不说,一拥而上,便与守门的月人士兵战成一团。

十四人手中各持兵刃,虎妖狼妖手中各握有一柄大刀,蛇女手持双剑,恶鬼则扛着狼牙铁棒,鸟妖虽然空手,双手却如鹰爪般尖锐锋利。妹红只消看了几招,便知这十四人身手都自不弱,便在妖怪之中也算得上好手,守门的那几名月人士卒虽也有些本领,却哪里是这些妖怪好手的敌手,又是以少敌多,不过十数招过后,便已尽数倒地毙命。

妹红眼见这般情景,心想那发号施令的老人应当更为了得,但只听他老朽不堪的声音,便如行将就木一般,言语又十分粗鲁,实在不像是什么世外高人、山林隐逸。

心中正奇时,却见虎头妖怪将脚边一颗月人首级踢滚一边,说:

“老子躲在尸体堆里,味道那样大,白受这许多罪,居然还是被发现了,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鼻子?”

那年老月人笑了两声,说:

“月球这些死人,就与活尸一般,说不定连嗅觉也没有,只对咱们活人的气息稍稍敏感一些,那也是自然的。”

他说话时,连同马车上五人,身上铁甲已片片剥落下来,露出本来面目来。

六人俱是皮肤青绿,脚趾有蹼,背负龟壳,原来都是由乌龟老鳖修炼成精的妖怪。那老者手拄一支槐木拐杖,颔下蓄着一部稀稀拉拉的白胡子,身形佝偻,甚是瘦小,便如一张干瘪起皱的青皮蒙在瘦骨上,就连背上的龟壳也似比他整个人还重得多,立在那里颤巍巍地发抖,便是随时跌倒毙命,似乎也并没什么奇怪。

然而便是这么一个垂垂老矣的老朽,一开口说话,在场的余下十八人俱都恭敬拘谨,静听其言,神态竟近于谄媚。

妹红心头奇怪,忽然心念一闪,想到西方妖怪山中似有一位绰号灵龟老人的妖怪,似乎正与眼前这乌龟老妖的模样十分相似。

那灵龟老人性情怪癖,从来独来独往,颇具几分邪气,甚有传言说他时常残害人类,甚至他族妖怪,用作自己修炼邪术之用,少许几个门下弟子更学得奸恶凶残。但他本领既高,行踪又飘忽不定,妖怪山中即便有要寻他麻烦的,也多找他不见,即便侥幸找见,也难是他对手,说不定反倒丢了性命。

因而就连天狗众和守矢神社这样的大门大派,也不愿去招惹了他。

藤原妹红想到此处,便觉眼前这乌龟老妖定然就是那灵龟老人无疑,便用手指在慧音掌间写了下来。慧音也自听过这灵龟老人的恶名,不由得吃了一惊,脸上顿现悚然之色,但一想到妹红既在自己身边,那也没什么好怕,立即又安心下来。

那虎头妖怪听了老人的话,哈哈大笑一阵,面有得色地说:

“师傅说得没错,这些死人只跟僵尸没甚俩样,遇见咱们活人,自是由羡生恨,对我等生者的气味更敏感些,那也不奇了。只可惜这几个杂碎不开眼,竟敢欺到灵龟老仙身上,当真是自寻死路!”

妹红一听灵龟老仙四字,心道:

“我果然猜得没错。”

那灵龟老人耳听虎头妖怪的谄谀之词,面带微笑,手抚白须说:

“这些家伙确实是蠢,老朽虽无太多本领,但料理这几个蠢货也足够了……唉,这又有人来了,小虎,你忠心可鉴,去替师傅打发了他如何?”

众弟子一听那虎头妖怪受了师傅赞许,个个面露嫉恨之色,阴测测地朝他斜目看去。

那虎头妖怪只有更加得意,当下应一声好,自信满满地转过身来,却听见洞开的城门后脚步声隆隆作响,一个小山般的黑影正慢慢挪了过来。

一个冰冷尖利的声音说:

“大胆的秽土妖魔,竟敢妄议我等月人,不要命了吗?”

这声音语气平淡,不似怒吼喝叫,却已叫人震耳欲聋,声音中所带灵气更是雄厚,足见来人非同寻常,大有本领。

眼见那高大的黑影低头钻过城门,站在门前,直如一座小山。

看他身形竟足有两丈多高,魁梧异常,浑身披挂连环铁甲,各处肢体肤色却不统一,面目也血肉模糊,似是拼接而成。然而浑身灵气勃发,甚是雄浑有力,手持一把长柄巨斧,也足有一丈多长,显然非是先前那普通的月人士兵可比。

藤原妹红和上白泽慧音在稻田丛中见了这人,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,都知道这人比起先前人间之里中曾遇见过的那安藤元季,也还强出不少。

那虎头妖怪心头一凉,神色陡变,众弟子却个个面露幸灾乐祸之色。

那巨人又说:

“马场大人已赐我虚空的洁净,又何必羡慕你们这些秽土蝼蚁,这就去死吧。”

话音中,单一只右手便将长柄巨斧挥起,朝着虎头妖怪当头砸到。

那虎头妖怪吃了一惊,双手举起大刀来挡。巨斧砸落在刀背上,撞出片片火花飞溅。虎头妖怪闷哼一声,脚下一软,不禁退了三步。

那巨人咦了一声,甚是惊奇。他这一斧原来只使了三成力道,但自入幻想乡以来,却也无人能挡。不料眼前这个秽土妖怪竟能挡住,心中着实惊讶,当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。

那虎头妖只觉巨斧上力道猛地一沉,体内气血翻涌,登时支撑不住,大叫一声,身子向后急纵出四五丈远。落地时兀自站立不住,又连退了十多步,终于还是跪倒在地,口中呕出一大口血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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